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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牡丹花下

    “五弟,那花好么?”

    周柏寿正在房中歇息,曹朝台来叫他说出去游玩一番。

    在路上无意中随过了去几眼与长廊对眼的墙角处有几株被平土埋根,看样子应该是被视为下品的牡丹却也冒冒失失的还偏要迎着风而开的。这些粉裳初妆,花头又小还带有一些浮佻的粉色牡丹也似乎正在向春神虔诚礼拜。

    “花?”周柏寿是饱读诗书的一位公子,他素来不喜浮佻之物。

    “五弟你再瞧瞧,”曹朝台看出来他厌烦那花,让他再耐心的细眼瞧去:“你瞧它那样的头相竟然还能傲然的把身边其他也来想向春神献色摆艳的春花都压的毫无生气,低头哀默自家的鄙相,只显得它自家头等的娇美。”说着他竟走了过去抬起花枝怜爱的赞美它:“虽说是落低了地方,可这国花的气势还在,真乃好花。”

    “你这花,”曹朝台又细看了一会儿,带点责怪的与这花说道:“我五弟瞧错了你,说你有些浮漂。我一瞧却是粉巧娇弱,半开半卷,半羞半魅,别有一番俗世小家春娇的媚态景致。但来,你这般好花如何却落到这般田地?”

    他叹花好却无好居所可依,露出一副无能为力的难处模样与这花说道:“听说你们府中有个专种牡丹以此来做看头的别致花园,园中各色牡丹是般般皆有。而你们洛阳花地最不缺的就是牡丹。你们那牡丹园里该都是择选出来的珍品好品,你这花怕是没入的了选花人的法眼,故而在此落魄罢。”

    “我也救不得你,”周柏寿看曹朝台突然喜爱起这花来,说道个不停了,不知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只听的他又保证的对这花说道:“我当是没法子让你有什么大好前途,但来,我家公子是贵人又慈悲为怀。我这小人只能想到若是他离开洛阳可带你同行提携你。”他轻起托花冠。

    “曹哥哥,”

    周柏寿疑惑起来,他话是什么意思?曹朝台是他小时隔壁卖布匹曹伯伯的独子,两人一同玩耍。他有姐妹没兄弟,曹朝台是家中独子,算来都没有亲兄弟,所以两人称了兄弟。因周柏寿在族中兄弟们排行第五,曹朝台称周柏寿为五弟,他叫他曹哥哥,当时好如亲兄弟。

    后来,曹朝台家中生变,一家回了湖北的荆州老家,周柏寿时常念及二人情意也多有书信来往,但如今曹朝台让他实在摸不着脾性。

    “哪里折的?这样好看。”曹朝台看周柏寿似乎不懂他的意思,对旁边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机灵的扭头走了。曹朝台看见他走了,与周柏寿慢慢继续前行。过了不多久又碰见了方才那小厮,小厮手中拿着一枝海碗大的粉色牡丹迎头走过来,曹朝台叫住他。

    “小人在牡丹园折的,此花名云粉,是花匠去年又改出的新品。”那小厮狡诈的看了一眼周柏寿道:“其实方才曹秀才与周公子看的牡丹花也是云粉。”

    “哦?”曹朝台接过云粉:“这花当是比的过方才之花,那花有些轻佻浮艳。这花看似也是轻飘的粉色。却说是紧实团簇,粉中厚重,有貌有正气。这园中花怎能和墙角花是同根之族?”

    “曹秀才,周公子,其实这花与那墙角花本是同根之花。”这小厮听了曹朝台的话看着眼前的粉色富贵似乎单对周柏寿幽幽说到:“皆因分离之时,取花入园之人偏偏选中了这一株,而将那一株弃之僻土。”他话中有话的跟周柏寿说:“从此这入园之花便是入了富贵门,让花人费心栽养,与同为上族的花长久而存。慢慢的便是有了名气,越发的让人喜爱。而那僻土之花,便是一落千丈,无人问津,越发的低下士气让人生嫌。所以有贵人相助腾达的快。周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周柏寿看花默然不语。

    “世上男儿多科举,哪里不是人才济济如繁林大江?”这小厮又对他说道:“小人有个远亲,他去年也和周公子一样会试落了榜,依旧是举人名头。可惜,周公子您虽是人上人,小人不才却也知晓举人如林,会试过不得当然是入不得金銮殿授官。我那兄弟只得闲坐在家中,空顶着举人之名无人提拔,无事可做,和周公子一样虽是好人才却白白可惜了。”

    “我——”周柏寿知道他其实说的是自己,他心有悸动,可求的看着曹朝台。

    “我远亲家中也有官家人,但来却不能抬的他高就。”看到曹朝台看去洛阳明镜似的天空深笑了一下,小厮又说道:“小人听说令尊周大人本是太常寺博士官居八品。但他一身浩气,平日为官如井中白石,清白方正,不做舞弊事,周公子您是他自家公子,却来也不偏袒罢。”

    一听这话,周柏寿的怨念在心头不忘:他落了会榜,母亲求父亲多且将他安置一个门道,父亲却说由朝廷处置他出不得力气。眼看着别人都有门路做官酬志向去了,他却待在家中无所事事。

    “当下,”曹朝台看火候足了,摆手让小厮离开,亲手将这朵富贵花递给兄弟:“五弟你博学多才,才高八斗,知晓古今,当该凭了自家的本事平步青云摘的富贵。”

    “哥哥,”周柏寿接过牡丹看着,因为心中被小厮和曹朝台说的句句入骨贴心,突然气息微喘,仿佛有顶官冠就在头顶之上只待他伸手戴上。

    “但来,”曹朝台突然声音一沉说碎了他的幻象:“五弟啊,贵人就在眼前可莫要错过。”

    “弟弟知道。”

    看着曹朝台以目示意,意在教他学些人情。周柏寿心中想到他初领人世,处处都得由老练的曹朝台引路,若是不听他话怕是定会吃亏。

    “可我瞧你对林夫人青眼相待呐。”他瞧着周柏寿:他五弟暗地里有风流心呢,他和林仙的丫鬟林青荷是怎么回事?林青荷长相一般,虽然性子温和,可两人到底是不相配的。然而,有人说看见他私下进了后院,林青荷在院子里忙碌没有和他说话,他去屋里和谁说话了?昨夜又在后街徘徊,看着二楼林仙的屋子,这本来就要不得的。但是没想到今日听闻说其实二人还非是一般相识,有人看见他竟然不生分的叫她吴妹妹,她笑着叫他五哥。

    “哪有这等事。”周柏寿被他一说紧张的张大了嘴喝了几口凉风,急呛的一脸红。

    “如此便好。”曹朝台也是为他好:“五弟啊,做哥哥的劝你,花虽好,却来是别人家里的。人家家大业大,还与王府有亲。你万不要为了一时风流去摘他院里种的牡丹花,小心做鬼。”他这兄弟着实不懂人世,须得多加教导,明说的话让读书人难堪,得顾及他的脸面弯弯绕绕的说啊。公子楚瑾煊对入他手的女子都百倍疼爱,不许他人染指,如果有违者,手段狠毒。虽然他瞧着林仙和公子不像是男女之情,因为公子从来没有在她这里留宿,但是两人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公子为什么养着她和她的孩子们,和她说话也是嬉皮笑脸,着实让人奇怪。

    “我话便是到这里,五弟千万好自为之。”曹朝台看着牡丹花又转脸笑眯眯说到:“为女子一时风流误了后生的前程事小。若是伤及性命,阳世可就无人能救。孰轻孰重该如何放大放小,五弟聪明,自是知道。”

    “莫不来,五弟你瞧她是个不受人间烟火的仙女?”曹朝台一眼破了兄弟的心思无奈一笑,这兄弟叫人可笑。

    “五弟,哥哥年岁虽小,却也出了家门半生瞧人,”曹朝台看周柏寿脸色发白不敢应答,心想这一问,怕是让他面上难做了,但是该说的现在说明白了好。他拍拍他的肩头安慰他说道:“说来林夫人的面相真非一般,眉峰高挑,鼻道如梁,面圆如月,是天生娘胎里带出来的美祸水。”

    “但是,”曹朝台眼馋的笑到:“她又非寻常那般鱼目浅短只知邀宠的贼妇人。此女聪慧可人,甚有心计,你别被玩闹了。”

    “甚有心计?”周柏寿瞧不出来她有什么心计,他看她还和以前一样,端正沉默,文静闲雅,是个不爱与世事争夺的女子。

    “五弟啊,人智不看美丑,海深百千难量。她如利剑,却来还未遇上干将莫邪,”曹朝台看这兄弟还是远不懂人世:她绝不是他心里期待的那个吴妹妹,到底是何种人品他慢慢瞧看。这被父母双亲宠惯的不擅长人世常情的情纯书生公子啊。

    “妹子好是会吓唬我。”正说在结头上,一回身柳七妹就站在身后,她何时到的?

    “哪个是你妹子。”柳七妹生气走开,她还不知道明月竟然与周柏寿是认识的。

    “这泼女子!”曹朝台摇头,公子也让她三分,没办法,听说她曾经为了保公子和小姐豁出过性命,公子感激她,信任她,如家人一般。

    “夫人,”青荷是林仙生康儿的时候才跟随在身边,那时候夫人说她二十了,对于过往夫人绝口不提,直到再次回到洛阳她才稍微有一些模糊猜测,周柏寿是第一个似乎知道夫人过往的人。

    “他倒不用担心”林仙关上窗户缝,脸上并不担心“我们认识的晚,他只是知道我的名字,别的都不知道。他绝不会说,也说不出什么。”

    “你上前来。”柳七妹在窗边偷听楚瑾煊与奴才说话,他叫仆人走近低声吩咐了什么。

    “喝茶,”屋中突然悄然无声,猛地楚瑾煊打开窗户叫她进来,指着桌上叫她进来喝茶“听的不渴?想听你就大大方方的听。”

    “如牛饮水。”一口气喝了三杯,的确渴了,楚瑾煊摇摇头“暴殄天物。”

    她白他一眼,她本来就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不懂物品精细,附庸风雅,只知道饿了吃饭渴了喝水,至于吃什么喝什么,她没有在意过。

    “把门关上,”楚瑾煊让小厮出去顺带把门关上,让柳七妹坐下“义州府出大事了,定王殿下要立继妃了。”

    “是大夫人武氏吗?”

    “若大夫人真成了继妃,郡王爷成了嫡子,郡王妃不得宠,只有一女傍身,芳儿此胎若是生男为长子,我们以后不也有脸面了吗?我是派他带人去义州保护芳儿,近来郡王爷也为大夫人的事奔走,在府里的时候不多,郡王妃对我们兄妹恨之入骨,不能不防。这里的事了结,我也要去义州,到她顺利生产。”

    “老天爷保佑小姐定生男胎啊。”

    “你看好她,我看她屋里的东西每日都少一些,别让她跑了。”楚瑾煊站起来“你不肯说她的来历,可她拿捏着你的死穴。”

    柳七妹默然不语,明月真的在算计她吗?她拿捏着她的死罪把柄却一直不说,她真的变得这么可怕?

    “二姐,当心些,”刘玉站在墙头摘隔壁家种在墙边的石榴花,母亲的腿被热汤烫伤了,摘些石榴花捣碎了加点儿麻油给她敷上。西边隔壁范伯伯家已经举家前往外地,房子托付给外甥半年多了还没卖出一直空着。

    “在下与姑娘真是有缘。”摘了几朵后正要下去,一张脸突然伸过来,觉得有些面熟,

    “你在这里做甚么、”是那个拿着她铜钗子的浪荡子。

    “在下楚瑾煊特来看望姑娘。”楚瑾煊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束石榴花笑嘻嘻送给她。

    “是哪个敲门?”刘玉不接他的花转身下去赶紧把梯子撤了,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陈大莲开门一看没有人,那束石榴花放在门口。

    “他买的房子么、”刘玉和陈大莲捣碎石榴花,那个浪荡子把范伯伯的房子买了?以后要是和他为邻可是麻烦不少。

    “你又要做甚么?”把石榴花往屋里拿,走过墙头的时候却被人用东西砸了好几下头,抬头一看楚瑾煊正在墙头冲她笑,是他干的。

    “不够么?”他拿出一个篮子递过来一看,装的都是石榴花。他把半树的石榴花都摘了,怪不得刚才路过时有些奇怪,原来是朝她家这边的树上一朵花都没有了。

    “嘘,”他翻过墙来了,刘玉正要说些什么他打开扇子挡在她脸前嘘了一声“如今四下无人,若是被你爹爹妈妈与他人瞧见,有理说不清的,在下倒不怕,但姑娘冰清玉洁、名声正好,若是被人瞧见与男子私会、”

    “我就喊有贼。”刘玉怕他做甚么。

    “那在下便说受姑娘之托前来送花。”他耍无赖。

    “此番姑娘如何谢我?”就一篮石榴花他还要谢礼?

    “让我爹爹回来谢公子,大莲,大莲,”她喊大莲。

    “哎,别者还当真不稀罕。在下丧妻,听闻姑娘立下志向要做个好媳妇,在下愿帮姑娘圆了宏志。”他说出的话更难听。

    “大莲,大莲,”她推开他的扇子往前走喊大莲过来。

    “程代远匹夫也,”他又用扇子拦住她“良凤怎可择榆木栖身,岂非明珠暗投?”

    “你有美貌夫人在家何苦念小女子这俗物?”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可太无礼了。

    “她出身与他人不同,”楚瑾煊盯着她,她竟然也打听出来了林仙的存在“但若姑娘肯下嫁,在下敢担保绝不纳妾侍。”

    “姑娘莫笑在下痴心妄想,在下志在必得。”她觉得好笑,楚瑾煊看她冷笑不在乎他。

    “哪儿来的贼!”大莲过来了,拿起扫帚要打他。

    “在下定会得偿所愿。”楚瑾煊微微一笑拿住了扫帚,他力气大的大莲用力也动不了,踢他也躲开了,刘玉一惊,赶紧帮忙,他松手走向墙边,直接一跳抓住了墙头脚一蹬墙面侧身越过去了,轻巧的像是一只鸟儿。

    “我就不嫁你看你如何。”刘玉打定主意耍起刁蛮来,他说嫁给他就嫁,她就不嫁瞧他能如何。

    “莫说大话。”楚瑾煊听到了,哈哈一笑。

    “程公子人才齐整,你就甘拜下风罢。”刘玉冲他喊了一句。

    “那请姑娘拭目以待。”他又爬上了墙头,她不搭理他和大莲往屋里去了,他笑着瞧她不见了影才下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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